苜刎

信息堆迭

江悬:

墙上分针指到八点十分,面前酒杯空了第三次,轮番上场的酒吧歌手又换到了他最初进来时的那一位,吉他调音的寥落几声,并不优美的嗓音,然而足够有力。他昂着头甩着颜色黯淡的红发,唱着奈布·萨贝达曾在战场上听过的歌。

他抬起眼,灯光下的男人从脖颈到臂膀,盘踞着蟒蛇般的刀伤。为了掩饰它,男人在上头纹了荆棘与花,但剜去整块血肉的致命伤留下的疤痕依然显眼非常。战争在它的奴隶们身上的烙印并不易去除,那是绞肉机饶他们一命后的嘲笑。

萨贝达把冰块含进嘴里,它带着酒香,慢慢融化流进喉头。他回忆起三天前清晨发生的事,他正从街心走过,拦下他的男人准确而言还只是个半大男孩,红透的脸颊上还生着雀斑,他跑过来拦住自己,好像遇见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好事一样,气喘吁吁眼睛明亮,朝自己行了个军礼。

“萨贝达长官,能在这儿见到您,实在太开心了。”

萨贝达因他说话的语调回忆起这个昔日部下,他比自己还要小两岁,他们共事只有短短一年半,他失去了一条腿,很快离开了战场。

“我开了家水果店。”比他高一点儿的男孩说着,把怀里抱着的纸袋朝他怀里塞,“送给您,长官,请您收下。”

男孩期待的双眼像极了一只麻雀,崇拜、热忱,不作伪的欣喜,还有些别的什么。他不擅长拒绝柔软的好意,只好伸出手,把沉甸甸的纸袋抱在前胸。

“祝你好运,士兵。”奈布认真地还了他一个军礼,男孩拄着拐杖离去,背脊依然挺得笔直。

奈布稍低下头,闻到新鲜油桃与苹果扑鼻的果香。

他在越来越多的地方遇到同僚,遇到从战争中回返人世的魂灵,他们放下杀人技巧,唱歌、开水果店,仿佛战火已经止息,他们都可以从容摸索自己的人生。

奈布从身旁包裹里摸出一只油桃咬了一口,它依然鲜红而甜美,像初夏天的太阳。



Oh no love you're not alone, you're watching yourself but you're too unfair

You've got your head all tangled but if I could only make you care



墙上分针指到八点五十,他站起来走出酒吧,把歌声关在门后。外面起雾了,裹着城市,留一个模糊轮廓示人。他在路口点了支烟,把油桃核丢进树丛,像跟这个兜兜转转呆了四年的城市告别。

他坐上停在面前的车,思绪出乎他意料平静,仿佛回到开战前的夜晚。雨落下来,细绵绵打湿了车窗。

他像是在逃亡,或是去见某一个人。

奈布·萨贝达看着车窗上与邀请函火漆如出一辙的图案,忽然有预感,他不会再回来了。




之前没存找了半天……存一下OTZ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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